正文 第二十二节 牡蛎小一姐
第二十二节 牡蛎小一姐
我看着天上的星星,有些星星很大很亮看上去靠得很近,可其实它们相距非常远,远得相互不可能在一起。
他永远也不可能真正了解我。
当然我也不需要他很了解我,我喜欢在他面前有时可以说说谎,编故事其实我很拿手,可面对我喜欢的中国男人,我常常傻得忘了编故事。在摩尔关心那一切私人问题的时候,其实我是反感的;当我吃什么东西,尽管是他做给我吃或买给我吃的,但在他要咬一口和我分享的时候,他以为那是亲一热的表示,其实我却是反感的;当他在大街上,很自然地想亲我的时候,我会突然紧张,非常反感这种法式一浪一漫。
突然地反感,自己都忘了掩饰,一爱一是不需要掩饰的吧。
相处会产生一爱一。
我们还在相处阶段,还有时间相处。
一见钟情容易,有没有时间和机会相处比较难,那是缘分,不可强求。
9月4日上午10点开车,一行四人开两部车去海边,两个小时的路程,海边所有的观光旅馆都客满,使得我们想住在海边的计划泡汤。所有的法国人(只要家里没有要上学的孩子的)都再度九月份最后的假期,他们总像在悠闲地度假,工作只是点缀,人生就是一个悠长的假期。
又在头上有葡萄架,旁边是支着养牡蛎的杆子的海边吃午饭,之前我们已先在另一个餐馆利用两打牡蛎和一瓶白葡萄酒过了一下瘾。这家餐馆门前的海已经完全干了,以前广阔无垠的海面,现在变成了灰色冷漠的滩涂,所有的船只都凝滞不动了。在饭店的屋檐下,聚着一对对悠闲自得的人和飞着令人厌倦的海鸥。
波尔多这边的海边,那一根根竖一起的杆子上生长着的牡蛎,是没有污染的,养牡蛎的区域禁止游泳。除了鱼和贝类,我又在海边吃了很多更新鲜的牡蛎。因为它们的营养价值高,我的嘴角很快长起了两个包,他们叫我“牡蛎小一姐”。
我觉得,Miss Oyster叫起来实在非常动听。
正吃着饭,我们旁边两桌人带的狗在桌子底下闹起来,电话先生说法式交流方式就是餐桌底下主人用餐时狗和邻桌的狗汪汪叫着发生了争执或是发生了一爱一情,然后两桌主人相互打招呼,说几句和狗有关的话。
我先喝了一碗海鲜浓汤,茄色,非常美味,又学起司先生在汤里加进切成丝的起司。这里的鱼和蟹真好吃,他们还要了多椿鱼,那种肚子饱饱的小鱼好像哪儿都有。
我正面坐着一对胖夫妇,女人戴着黑框眼镜极其威严地大吃大喝;中年夫妇到一定阶段生活中可能已没有什么好一操一心,除了大吃大喝,这样的结果就是胖下去。另一边则是三个老女人,不停地消化侍者端上来的一盘盘贝类,虾和蟹,还有肉。那三个女人一大约都有六七十岁,其中一个老得脸上的皱纹打了几层褶,我真是第一次在一个餐馆看见这样老的女人,白色的脸上没有血色,笑起来像恐怖片中的鬼,但她自己毫不觉得,胃口好得要命。
三个女人不时说着什么大笑不已,还叫人给她们拍照,帮忙的人拍完后脸上露出发懵的表情。她们令我想到以前说要和女友老时在海边养老的梦想,想到我和女友那时就像她们这样老得一点情一欲都没有又老又丑地大吃大喝的处境时,我的心蓦然一惊。
那时,一爱一情,一性一,男人,这一切麻烦都远离了我们,可是没有了那些麻烦,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那时和她们一样,唯有吃才成了我们的寄托,花钱,有足够的钱花变成第一位的,自己寻开心,趁老得还走得动路,牙齿还没有掉得吃不下东西,不再梦想其他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