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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他和她,还有起司先生

正文 第十二节 他和她,还有起司先生

第十二节 他和她,还有起司先生

她享用他的咖啡、酸、樱桃和面包,但他不碰她的中国豆腐、鱼香榨菜、生煎包子和木耳鸡,使她感觉像榨菜一样受冷落和忽视。

她跟屁虫似的跟着他,时不时拐进一家路边的小咖啡店喝上一杯。

时不时和街角一家小餐馆的老服务生打招呼,坐下来吃他推荐的肉和鱼。她看不懂墙上写着菜单的黑板,他就是她的眼睛和耳朵。当然,永远有好酒,好的香槟,纯净的白葡萄酒。

她在熟悉他的生活方式,好像她自己毫无生活经验可言。

他不断把她带到以前的市政厅和皇宫中看现在的展览。

她听他的音乐,在一些熟悉的唱片封套中寻回往日情怀:BEATLES在唱Here,there and everywhere——古典音乐与buddha-bar,AIR的《moon safari》:a night at the pComyboy montion。

她喜欢猫,把它们叫做欧洲的小虎。哪里的小虎都有着相近的脸和表情。

他带她去蓬皮杜看现代艺术,看毕加索的立体派时期,看黑白小电影里1924年的巴黎,人像木偶似的走动,双轮车,骆驼,迎娶新人的队伍,奔跑的人们西服革履。Buren的色彩与空间展览让她眼界大开,他太善于利用色彩和空间的变幻制造效果了。空的空间,镜子,色彩和条纹,不规整的房间,门和门,门和墙的交会,灯光打出的圆,灯光制造的隔离感觉,投影器和电视画面——一切既现代又完美。

中国艺术家蔡国强作品中的火爆破场面在不停地滚动播映。

坐在展厅旁边用透明玻璃和银色材料做成的漂亮餐厅里,看每张桌上放置的玫瑰花瓶,那几乎也是一个装饰作品,不是可以随便消费的所在。

他带她去他的作家朋友的家中作客,吃传统晚餐。

矮矮胖胖戴一副黑边小圆眼镜的作家在十年前来过中国的西安,他还在西安买了一尊秦俑运回家。他那在出版社工作的太太一身黑衣,面露疲惫的忧伤,一问才知道,她的老板今天早晨突然心脏病发作离开人间,事先一点预兆也没有。

作家在小小的桌子上切火腿和香肠,桌上台灯颤抖,她和作家太太相视而笑。切下的火腿可以直接放在嘴里,配面包吃。作家下厨做了两道热菜,并且拿出四五种起司供她挑选,有荷兰起司、意大利起司、法国起司、德国起司。她只知道那些东西颜色不一样,浓度不一样,味觉不一样,她并没有太多兴趣一一品尝,可作家热情备至,需要她一一品尝法国美食的不同之处,于是她给作家起了一个外号“起司先生”。

起司先生正在给法国的美食写一本书,书里包含有大量的法国名店和名厨师,图文并茂,为此他有很多时间是在采访和品尝中度过的,称他为美食家也不为过。

美食家的身上一般总洋溢着陶醉的乐观态度。因此,起司先生家里窄小的房间、窄小的厨房和卫生间都算不上什么了,一个中年法国作家比她这样一个青年中国作家家里要小很多。他和她聊起出版制度,出书的问题,很多问题是相似的,年轻作家的书和题材可能更会受市场欢迎,也更容易炒做成市场畅销书。起司先生以前的小说是宗教题材,关于一座教堂什么的,写得很厚,但她即使看得懂可能也无心细看,从中反映出她的漫不经心和起司先生对待问题的严肃态度。他烟瘾很大,时不时在烟丝袋里摸一把,卷着烟纸很快就卷出一根烟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上一闻,再放进嘴里,轻松地吸上一口。

她和作家太太提到杜拉斯,她忧伤的眼睛里突然有光闪过。她是不是想起了曾经打动过她的那个女人小说里的情欲?当她想到她,眼前简陋的房间、朴实的丈夫也许突然被那一种情欲之光笼罩,只有情欲,可以使人忘记眼前刚有熟人死去的现实。

男人着烟,刚刚结束晚餐,品过了几瓶上好的葡萄酒,眼睛在镜片后面思考着什么,这个样子很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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